全球经济复苏希望：雾霾中的新经济学火炬

       诺奖得主卡尼曼、贝克尔、西蒙发轫，席勒、塞勒、魏尚进、刘倩、许成钢发扬光大的新经济学是经济复苏的火炬，对2019年全球经济前景的不乐观已经成为主流看法。不久前，国际货币经济组织总裁拉加德在达沃斯论坛以滑雪为例，解释目前挑战重重的全球经济——“如果把全球经济比作一位跨国滑雪者，去年可以用相对较快的速度滑行，但是现在雪道发生了变化，有些上坡的意思了。路径依然是向好的，只是要维持以往的速度就有些困难了。”“这是否就意味着全球性衰退即将到来呢？”拉加德自问自答，“答案是否定的。”那么，2019以及未来若干年年全球经济希望何在？
      全球化失序、新技术颠覆、债务危机扩大、环境问题凸现……新经济时代面临许多新困惑和新问题，有些问题可以直接判断和取舍，但更多问题需要理论层面的分析、权衡和选择，这对传统经济理论的创新提出了迫切要求。与人性本身、新技术相关的经济学问题亟待研究。诺奖得主卡尼曼、贝克尔、西蒙发轫，由席勒、魏尚进、刘倩、许成钢等经济学家发扬传承的行为经济学、性别经济学、人工智能经济学为全球经济的乐观前景和经济学科进入新的疆域燃点了三把希望的火炬。
      行为经济学：最佳公共政策的“第三条道路”
      怎样提高储蓄率？怎样鼓励家长投资短期回报不明显的子女教育？成本最低的最优政策如何制定？作为对传统经济学的理性人假设的一次革新，行为经济学的方法和手段为公共政策的制定，构建了一种新的思考模式，这很有可能成为政府可行的“第三条道路”甚至最优路径。
      20世纪70年代，丹尼尔·卡尼曼（Daniel Kahneman）看到了经济学“理性人”假设的缺陷，并把心理学的内在激励观点和研究方法引进经济学。这个理论为行为经济学的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石，标志着行为经济学的破土而出，他也因此获得了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行为经济学从卡尼曼获奖开始，便成为了经济学研究的一个主要分支。继以“动物精神”、“非理性繁荣”为人熟知的罗伯特·席勒（Robert Shiller）2013年斩获诺贝尔经济学奖之后，2017年理查德·塞勒（Richard Thaler）以行为经济学与行为金融学研究第三次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更是把行为经济学带入大众视野，晋级成经济学研究的新典范。

      席勒最为知名的代表作就是《非理性繁荣》，他在书中分析了全美民众对股票投资过度着迷这一众人皆知但无人承认的社会现实，并预测互联网泡沫的破裂。来到2019年的中国，股市的多次触底表现和如火如荼的互联网经济降温，席勒的思想颇有哲人镜鉴之功劳。

      第三位火炬手，是2017年诺奖得主塞勒，他对反常行为、经济人假设、禀赋效应、心理账户和股票市场等方面研究做出重大贡献。
      用我们熟知的早餐行为做个案例：很多人不吃早餐，造成健康和工作效率的问题，从经济学的角度看，理性经济人每天花一点时间来吃早餐是最优的，但事实上很多人并没有这么做，在行为经济学的角度看，做“双曲贴现”，任何人今天对明天的关心，与明天对后天的关心是不同的，因此在每一个今天里，人都会更重视现在节省五分钟，而不顾未来用几十年的健康来偿还。
      不吃早餐，不吃水果蔬菜等不健康的生活方式给社会带来巨大的医疗、保健成本开销。如果政府通过宣传吃早餐，宣传吃水果蔬菜等方式促进生活习惯改变，不但成本巨大，且收效甚微。相反，假设政府加大财政补贴，建立丰富的安全早餐车系统，并对果蔬供应链进行税务、财政补贴，从而向公众提供简便早餐，出售大量丰富果蔬，既保证了自主选择，又起到了引导作用。类似这样的行为经济学案例还很多，当政府适当地去助推（nudge）人们的日常行为，比仅仅在财政上刺激会更加便宜、有效。
      面对经济下行压力，对政策进行优化设计，引导人们在教育、投资、卫生、保健、抵押贷款和环境保护等领域做出更加健康、富有、快乐的选择，比简单的投资拉动，更高效、可持续的带领经济走出低谷。
      性别经济学：最大的金矿
      当下人类社会经济发展最大的金矿是什么？性别平等带来的经济收益！据麦肯锡全球研究院2015年的研究，缩小性别差异不仅会产生积极的社会影响，更会为经济增长起到超出预估的积极作用，假设性别平等的政策倡导充分落实的2025，中国有潜力推动16万亿元的GDP 增长及平均每年新增1%以上的GDP增长率。如果可以全面消除职场性别差距，中国可以创造27万亿元的潜在经济推力，或者正常经济运行条件下20%的GDP 增长。

数据及图表来源：麦肯锡全球研究院，2015年10月

      性别经济学可以追溯到199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加里·贝克尔（Gary Becker），作为现代西方经济学中最富有独创思维的人之一，贝克尔善于把经济理论运用于对人类行为的研究，运用到过去同市场力量没有联系的领域，如社会学、政治学、人口统计学、犯罪学和生物学等。
      贝克尔天才般的用劳动分工和专业化来重新解释婚姻；用婚姻市场和边际收益递减规律解释家庭制度，并用微观经济学消费者需求理论来研究家庭生育决策，认为孩子是家庭的一个产品，生育率和经济发展有较强相关性。这对中国近年的生育政策进步提供了理论基础。

      性别经济学的第一名火炬手是诺奖呼声很高的哈佛首位女终身教授克劳迪娅·戈尔丁（Claudia Goldin），她尤为关注女性与劳动领域，并从经济理论出发，结合大量经济史数据对现实问题进行研究，在性别歧视、教育发展史以及工资解构差异化演变方面做出重要贡献。网上有个段子 “2019年可能会是过去十年里最差的一年，但却是未来十年里最好的一年。”惯看秋月春风，历经经济周期的戈尔丁应用性别经济学给从宏观和微观给政策制定者和企业主各赠送一个锦囊妙计。
      锦囊一：四十年来，美国女性进入职场的步伐一直迅速，成为美国经济社会转型的巨大动能之一。然而，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起，女性工作的比例开始停滞不前，甚至在2000年之后有所下滑，使得美国上班族日益呈现“阳盛阴衰”的态势。 “美国女性上班族的增长率的确不如以往快，家有年幼孩子的母亲们工作参与率也无增加。这样的趋势和美国最近几年经济走势不够好颇为相关。”政府可以从多个方面提高女性的劳动参与率，解决父亲参与育儿，企业无偿护理的问题，势必拉动经济复苏。
      锦囊二：戈尔丁证明，如果企业为员工提供就地的儿童保育措施，这样就能在员工最有价值的时候留住，政策有其对女员工有价值，这也意味着企业内部能够很快实现性别平衡，并实现卓越市场表现。在创业环境恶劣，企业生存压力高企的今天，这是项惠而不费的锦囊。

      另外一名火炬手是前亚洲开发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魏尚进。他从多个角度对中国经济进行性别经济学分析。一方面，他乐观的认为，从现有数据来看，性别比例失衡的国家，例如印度、越南、新加坡及中国，经济增长率确实都会维持在较高水平。同时他也理智指出，之所以造成这种高增长，可能与婚姻市场有关。男女性别比失衡意味着一部分适龄男性没有办法娶妻。这些适龄男性不得不为自己在婚姻市场中争取更大的竞争优势，例如努力工作、增加储蓄，甚至冒更大风险成为企业家，这在一定程度上会驱动经济增长。同时，魏尚进也一再重申，由性别不平衡所驱动的增长并不被提倡，经济学家要呼吁性别比例失衡的国家去关注甚至干预这一现象。

      与很晚传入中国的诸多经济学前沿思想不同，性别经济学已经在中国传播、生根、发芽。最早将《性别经济学》概念引入中国的是青年经济学家刘倩博士，她是魏尚进同为加州伯克利大学经济系校友，现任《经济学人》集团大中华区总裁，曾任世界知名的《经济学人》智库全球研究主管。 她首创并多年在顶级媒体撰写《性别经济学》专栏，组织讨论性别经济学议题的TED活动和堪为二轨外交典范的高端国际交流活动G8；并在政策制定、经济学研究、企业家决策等多个层面普及和倡导性别平等及其带来的巨大经济学裨益。

      刘倩在《剩女经济学》对所谓 “剩女”这个伪命题进行经济学研究，在《创业与性别经济学》中探讨女性虽有养育后代的“比较优势”，但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因性别本身被剥夺雇佣或升职的机会。她还对剩男和高犯罪率，以及二胎政策等议题进行经济学分析和创造性的政策倡导。作为经济学家，刘倩还从公共政策角度建议倡导政府推行父亲产假及应用性别经济学获得高质量发展；咨询企业如何设定性别预算获得双赢及如何赋权女性领导者以获得核心竞争力。刘倩不断用论据和事实证明，无论宏观经济形式如何，但大趋势对女性工作和创业越来越有利，当下也是有史以来作为女性最好的时代。
      大胆假设，如果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性别平等”，数不清的金矿被发现，全球经济将迎来增速高涨，岂不是分分钟就能吹散经济下行的悲观情绪迷雾？贝克尔发轫、戈尔丁、魏尚进、刘倩薪火相传的性别经济学必将开启人类经济社会发展模式的新篇章；而戈尔丁、刘倩、IMF首席执行官拉加德及世界银行临时首席执行官格高尔基耶娃女士几位看清人类可持续发展最基本重要议题：性别平等，并切实理性推动的女经济学家必收获最热烈的鲜花和桂冠。
      人工智能经济学：新的增长引擎
      一个全新的人工智能委员会在刚刚过去的瑞士达沃斯峰会上成立。联席主席李开复称，人工智能技术将为人类社会的影响不亚于电力，到2030年人工智能可以为全球额外贡献13万亿美元的GDP增长，发端于上世纪50年代的人工智能经济学，再次回到舞台中央。
      历史上，经济学家对人工智能的理论关注至少有过三次高潮：第一次高潮是20世纪50-60年代，人工智能学科的奠基之初。197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赫伯特·西蒙（Herbert Simon）就是人工智能学科的创始人之一。

      在他看来，经济学和人工智能都是“人的决策过程和问题求解过程”，因此在进行人工智能研究的过程中，他融入了不少经济学的思想。第二次高潮是在21世纪初，当时，经济学在博弈论、机制设计、行为经济等领域都取得了不少进步，这些理论进展被频繁地应用在人工智能领域。最近经济学家对人工智能问题的关注是第三次高潮。这次高潮是在以深度学习为代表的技术突破的推动下发生的，人工智能经济学对传统经济学再一次发起挑战，在无人的工厂内，激励机制自然消失了。再比如，当微观经济的主体由理性人变为更为理性的机器人时，边际成本接近为零的机器人没有价值观和理性的约束，经济学角度如何管理和评判。
      作为人工智能经济学的开山导师，西蒙甚至憧憬过所谓“经济奇点”的可能性，也就是人工智能会带领经济发展到一个关键的时间点，当越过这个时间点后经济将保持持续增长，并且增长速度会持续加快。尽管截止目前这些憧憬都没有变成现实，但近年关于“经济奇点”的讨论又开始高涨。一些技术乐观派学者认为，不要担心经济危机 - 由于人工智能可以大幅提升生产率，并且可以完成很多人类无法完成的任务，“经济奇点”不久就会到来。
      人工智能经济学的中国火炬手，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长江商学院许成钢教授认为，人工智能是新兴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的基础，人工智能普遍应用之后，全社会的生产方式会发生变化，资源配置也会发生变化，从而证明影响全社会的效率和产业结构。 在任何生产行工作中，人工智能都是非常好的助理。许成钢教授还举例，最近在美国进行了一项实验，在不见面的前提下，给学生安排人工智能助教，一个学期之后，学生分不出来哪个是真人哪个是机器。但是人工智能必须是助教不能是教授，因为有大量重要的信息是人工智能机器无法知道的。

      怎样面对人工智能的潜在威胁？ 许成钢教授说，在未来，从事机械执行命令类型工作的人会承担更大的失业风险，而有能力自己去发挥、有能力自己去支配的工作则不会被代替，反而会有机器来帮助，使人比以前更富。“我看不到任何人工智能替代人的可能性，人工智能作为重大的核心的辅助手段，可以大大帮助人取得科学的突破。”而就业失业，不平等，交易成本、货币等传统经济学名词必将被人工智能经济学新的理论框架、认识方法、研究方法所逐步改变。可以相信，人类终究不会像坦然面对新变化，对新科技兴利除弊，才是对人工智能经济学的科学态度。
      阴霾中的三盏火炬
      作为一门致用之学，经济学是在回应现实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发展的。从激发最佳公共政策“第三条道路”的行为经济学；到为人类社会发现并挖掘一个又一个金矿的性别经济学；到开启人类商业社会，经济发展新引擎的人工智能经济学，不但可以促进经济繁荣，并很大可能刺激经济学本身的发展，正如诺奖得主贝克尔所说“只要现实生活提出新的问题,经济学家随时准备放弃理论假设，毕竟假设不是教条”。
      笼罩阴霾的至暗时刻，才最需要光明。有理由相信，诺奖得主卡尼曼、贝克尔、西蒙三人点燃的；席勒、塞勒、戈尔丁、魏尚进、刘倩、许成钢薪火相传发扬光大的行为经济学、性别经济学、人工智能经济学，会成为三盏火炬，为全球经济走出谷底，更为一个包容、可持续发展的未来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