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文化与热贡唐卡的艺术传承——中国文化复兴的载体

         “热贡艺术”是藏传佛教的重要组成部分和颇具影响力的流派，产生于公元十三世纪的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境内的隆务河流域。这个独特的地方，宗教思想一直统领着民众的精神，数百年来，这里有大批艺人从事民间佛教绘塑艺术，其技术之精妙堪称藏区一绝，被誉为“藏族画家之乡”。热贡艺术是宗教艺术产物，是以美术形式体现文化本质，包括唐卡、泥塑、堆绣、佛塔、坛城、金银雕等艺术形式。热贡艺术是藏传佛教艺术的典范，属曼唐派绘画风格。13世纪，萨迦法王八思巴时，西藏念青唐拉丹克的瑜伽师拉杰智那瓦更嘎东智来到安多，这位尊者率其随从画师到达热贡，为政教首领隆乾多代本的昂索宫绘画壁画与佛像，是为热贡地区早期的佛教艺术。在热贡艺术产生至今的几百年历史中，经过逐渐提炼发展，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涵盖自然、历史、地域和现实的特色文化，多种文化汇集于此，异彩纷呈，被誉为“青藏高原”的艺术奇葩。

        被奉为精神圣物的唐卡和佛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其上千年的传承历史中，唐卡是佛教信仰的重要表达和修行的特别方式。在藏族文化中唐卡是一种独具特色的绘画文化形式，蕴含着丰富的历史、宗教、艺术的文化信息，是画在卷轴上的青藏百科全书。在兴盛发展的当代，唐卡艺术逐渐超越作为宗教膜拜的单一作用，以一种宗教色彩浓郁，文化内涵丰富的独特艺术形式，一点一点地沉淀于人们心里。在万物随心、随笔心动中体悟佛陀的智慧和闪烁在色彩之间的人性之美、灵魂之美、生命之美和时间之永恒。
        在传承和发展过程中，唐卡被称为藏传佛教艺术的三绝之一，有着近1300年历史的唐卡成为青藏高原独特的自然环境和生存方式孕育出的一种艺术形式，是民族文化图像的经典，高智慧的结晶，是藏文化传播与传承的载体，是宗教精神为核心的艺术，是雪域人民凝聚祈念和美好愿望的精神力量，用震撼人心的视觉艺术展示着民族博大精深的悠远文化和最本质的精神文化。在吸收和借鉴周边的艺术形式的同时，融合藏地民间艺术，逐步把佛教文化的各种精髓融入到所绘画的唐卡中，形成兼容并蓄而又独树一帜的绘画风格流派，世代相传，形成较为固定的绘画模式。其内容涉及藏族历史、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等诸多领域，成为弥足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属于宗教的语言、佛教的符号；修持者观想的坛城净土，法力的指令，修行者的依据，解脱的殊胜方便法门；辟邪的吉祥物，祈福的法宝。这一切形成了唐卡艺术的殊胜之处，深深地浸入了藏传佛教元素，其灵魂深邃扎根于藏传佛教思想，与世俗的绘画有着根本的区别。
        唐卡艺术包容一切的佛化世界，融会的是佛教精神的世间技术、宗教信仰和个人创造。在佛教思想的影响下，大量的文学艺术作品和绘画度量经相继问世。唐卡的绘制程序主要有备料、绘制、装裱、开光四个步骤，是极为精细的工作。从唐卡绘画的整体布局到每一种设色，每一笔线条都具有表法的性质，都必须依据经典上的尺度，不可有丝毫逾越。西藏人把唐卡画师称为“拉日巴”，意思是画佛或神的人。他们往往是寺院的僧侣或民间的祖传世家。一幅唐卡的绘制，也是一次神佛重现的过程，一份代代相传的范本须得遵循于隐匿密乘的经典之中（记载着至少8种成套的造像尺度）。无论是姿态庄严的静像神佛还是神情威猛的怒像神佛，所有的造像都有相应的比例。唐卡留存至今的最大秘密在于保持传统。画师正是坚守这一传统而成为宗教记忆的传承者与守护者。那些绘有怖畏护法的唐卡，每个姿势都挟带着传说中雷厉风行般的呼啸；每个眼神都凝聚着传说中电光火闪的威力；各种配饰和所持法器皆含有深远而奥妙的意义。历史上的唐卡绘画大都由高僧大德修行成就者亲自绘制，是佛教普渡众生方面的法门，以绘画的方式引导众生离苦得乐的方法，从而体现出佛教四无量心“慈、悲、喜、舍”的众生福乐，消除众生贪、嗔、痴等烦恼障和所知障；圆满众生的福德和智慧资粮的八万四千法门之一。从而开启了佛教的智慧之门，辅助完成佛教修持者的修学和体证，可见唐卡是殊胜的生命修持过程，承担着至高无上的功德。
        绘制的唐卡过程是精神与物质相互转化的严格而繁复的过程。历代画师在继承原有艺术特色的基础上，吸收印度、尼泊尔等国家的艺术精华，使之成为当今艺术中别具风格的艺术门类，给世人留下了不朽的绘画杰作和绘画理论。经过多重的交汇、融合之后，呈现出的是一种独属于青藏地区的独特面貌。实证了文化的多元、继承、融汇、发展所呈现的强大生命力。无数的喇嘛画师和民间画师代代相传，借着信仰的力量，不断地展示着超越时空的美感，也是唐卡美学无可抗衡的魅力根源。经过上千年的发展，最富盛名的唐卡，以其技法精湛、用色考究、内容和完美统一的艺术形式，成为世界文明艺术典藏中的瑰宝。与世界其他古老艺术形成的演变、发展、以致衰亡所不同的是，唐卡由于佛教文化色彩及应用功能，随历史的发展得到延续与继承，成为人类文明文化历史的殊胜而独特的现象，被列为我国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唐卡是我国藏民族的文化沉淀和丰富宝藏，也是藏民族集体智慧的集中体现。
        完成一幅唐卡需要高超的绘画技艺，同时更需要高度的精神投入。既要在严格的佛教仪轨下倾注宗教情感，又要对表现的内容有精深的理解和感情。为达到感应道交，物我合一，心无杂念的境界，绘制唐卡追求宁静与安详，浸润着慈悲与智慧，给人类的心灵世界带来精神抚慰，是穿越时空照亮人心的魅力所在。

1、佛像的造型：
    热贡艺术的显宗造型多以写实为主，写实化原则使得藏传佛教艺术在热贡的进程中，不断地以现实生活中寻找造型依据来丰富造型经验。密宗造型多以变形为主，承接了藏传佛教艺术造像的基本理念，要达到唤起我佛慈悲和佛法无边的感召精神和皈依激情的境界。
    2、线条的特点：
    黑线描、有色线描精致入微，优美工细既有行云流水般自如流畅的特征，又有力度均衡，富于表现力的特征，如直线、曲线、弧线等在绘画语境中因为表现方法上的些微差异而具有了特殊的美感。这正是中原绘画所总结的高古水游丝描，铁线描等线描的特征。
    3、色彩装饰性的特点：
    用浓艳的色彩如火红、青绿、明黄、桔红、天蓝等描绘出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这与藏民族的早期审美观念和色彩意识密切相关，这种直观形式负载着民族文化中长期积淀下来的审美心理。
    4、构图的特点：
继承了传统藏画艺术构图饱满，画面充实的特点，包括：中心构图，叙事体构图，中心和叙事两结合构图、曼陀罗构图、九宫八卦构图，分割式构图等多种形式。

        然而唐卡艺术并非是千篇一律的。在长期演变过程中，产生了多姿多彩的变化和创新。特别在颜料制作和使用的特殊技法上。使用天然的原料，自然界的植物，珍稀矿物宝石磨制、调色、搭配、刻画，矿物的使用，保证了唐卡色泽经历数百年岁月的冲刷，仍然璀璨，夺目如初。通过颜色的渲染，传达了唐卡艺术的严肃、自性清静、吉祥纯洁、慈悲和平、功德广大、知识渊博、怀爱、降伏、成就，传递了宁静、安详、和谐的境界。使唐卡色彩不仅蕴含着宗教哲理，也蕴含着美学的智慧。
        唐卡绘制中既有殊胜法喜，也有庄严艺术。从线条绘制色彩点、染等特殊技法，震撼冲击人心。是自然而神秘的心灵力量，是人生的一种厚待。沉醉在线条有机的组合，极致的氛围中感悟与众不同的奇妙变化。在意境中，在动静交叠的形象中，在静观中体会圆满，艺术和永恒，光辉和神圣，在一个独特的世界里，开启新的世界，带给我们无限的遐想和喜悦的心情。如：在持颂佛像咒中，通过每一根线条，每一块色彩将内心的崇敬赋予作品中的佛菩萨。其色、线、描精致入微，工细优美，在行云流水般自如流畅中呈现精美绝伦的艺术体验和神圣庄严，让人凝神静息，在发自内心的赞叹中让心灵归于宁静。通过虔诚恭敬的宗教宣化，享受我们祖先给人类留下的艺苑奇葩——唐卡艺术的神秘。
        唐卡具有无边的法力，若亲自绘制，并严格按度量经和宗教仪轨绘画佛像，可消除今生前世所犯之罪孽，最终可脱离苦海。来世也可证得圆满人生，自身圆满成佛。

        唐卡独特的宗教性赋予画师神圣的使命感，对每一位画师而言，绘画唐卡是另一种形式的虔诚修行。因此，几十年如一日，唐卡画师会怀着一颗虔诚的心，用唐卡与自己的信仰对话，每一笔都是默念一遍经咒，笔尖在画布上行走的同时，也在自己心中行走，在严守宗教仪轨和技艺传承中，特别在唐卡中众多的佛、菩萨、度母、护法神等形象的塑绘，必须严格依据佛陀身、语、意三者不同的工巧技能，将佛、菩萨等形象按照佛经的尺寸、比例依照菩萨像的标准密藉十四代历代高僧大德法脉相传的《佛说造像量度经》、《身语意量度注蔬蔓》、佛像造像的比例和对照，进行严格规范，以高度的精神投入绘画。在意境中，在动静交叠的形象中，将自己的生命真正融入到绘画创作中，用心体悟博大精深的佛教文化。在静观中体会圆满：艺术与永恒、慈悲和平、功德广大，怀爱、降伏、成就，传递了宁静、安谐、和谐的境界，穿越时空照亮人心、开悟智慧的圆满人生。
        据《不动金刚续部》记载：“绘画师应洗涤洁净，如种姓洁净的婆罗门等。唐卡艺术大师中，上等为比丘，中等为居士，下等为俗人，最起码要实行斋戒”。这是对佛像绘画者提出的总要求。绘画唐卡者首先要常怀慈悲利他之心，且情性温柔，笃信佛法、年轻健壮、五观明亮，不嗔、不贪、不存害人之心，如果具备这些条件则能绘出体态优美，好相俱全的佛像。
        成为唐卡画师是非常神圣的使命，画师在成长的过程中都必须自觉遵循约定俗民的规矩，不饮酒，不吸烟，注重礼节，待人随和，谦卑恭敬万物。艺徒学艺拜师之时，师父会选择良辰吉日，早晨早起净身、煨桑、撒圣水，在佛像前点燃酥油灯，祈求佛祖保佑艺徒在以后的绘画生涯中能绘画出精美绝伦的佛画，祈祷众生幸福安康；同时也告诫艺徒若没有严格按照度量经的标准绘画唐卡，绘画者将时刻遭受厄运，均会遭到唾弃，乃至驱逐。用以鞭策每一名艺徒努力成为热贡文化宣传大使，使之时时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在用唐卡与自己的信仰对话的历程中，切实肩负弘扬传统的使命和责任。
        唐卡艺术的发展呈现出美好的前景，被奉为精神圣物的唐卡和佛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其上千年的传承历史中唐卡是信仰的重要表达和修行的特别方式，在一幅幅美轮美奂的神秘唐卡面前，唐卡画师为世人讲述的是对心灵成长、生命意义，对时空万象真诚的探索、觉悟殊胜法喜，在魅力独特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艺术成长的精神梵行中，探寻着神秘的藏传佛教中智慧的真谛，在生命境界中呈现给社会大众前所未有的心灵感动和生命震撼。

        热贡唐卡镌刻在人们脑海中的是充满神秘、神奇、神往、令人倾倒迷醉的美妙印象。这样一种绝美、精致、神秘、高贵、古老的宗教艺术形式逐渐繁盛，让我们充分意识到唐卡首先是信仰的载体，信众需要她、崇敬她，使之成为精神生活的组成部分。正是有了这样的背景，唐卡传承方能久盛不衰，才有了丰富的土壤和宽广的舞台，也才彰显出其价值，成为人们认识佛世界的一面镜子。从唐卡文化中看到了善恶世界“六道轮回”、香巴拉的诱人生活。让人们从善中汲取力量和智慧，从恶中认识和改造完善人性，从而接受佛教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把利他利众、普渡众生作为自己的人生坐标，走向觉悟的更高境界。因此，唐卡的人文价值是不能低估的。其精髓的题材、广泛的主题思想，可以拓展世界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成为全人类众生的心声和人间美与爱的窗口。
        唐卡艺术作为世界级经典文化是雪域藏地艺术圣殿中的一颗璀璨明珠，是我们祖先传承下来的艺术文化瑰宝，是人类的宝贵财富。作为唐卡画师有责任更好将它传承保护和发扬，在保证有序传承的前提下繁荣发展，为唐卡艺术复兴增添光彩，为弘扬民族优秀文化加强唐卡艺术的整理、保护、创作、发展，拓宽唐卡艺术研究，加强对旧唐卡艺术保护、修复、管理和鉴定，为唐卡艺术得到有效保护、管理、传承和创新而努力。
        2009年热贡艺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由此可见，唐卡不仅是中国的灿烂的艺术瑰宝，更是全人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无上力量的源泉。同仁，藏语称“热贡”意为梦想成真的金色谷地。这片沃土上的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既是同仁各族人民智慧的结晶，也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突显当地人民独有的精神价值、伟大想象力等艺术特征。越来越多的艺术人才立足本地、展望世界，大胆探索新的表现手法，用艺术连接世界，用生命弘扬唐卡艺术，不断赋予唐卡传统艺术新的理念和价值，充分挖掘其潜在的价值与功能，用唐卡艺术做中国文化复兴的载体，向世界传递着爱心、和谐、慈悲、智慧和力量。（文/罗藏旦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