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红塔山集团董事长褚时健
褚时健没有放弃作为一个人的价值体现,这代表的是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精神。
励志橙
“我们的梦想就是安安分分过好我们的日子。”褚时健——从法律上讲仍是一名监外执行的犯人,刚在上海接受完左眼白内障手术——他的夫人马静芬在电话里和记者谈到自己和家庭的“中国梦”。
“安安分分过日子”的梦想,是褚时健一家过去十余年间坎坷经历的回声。
褚时健31岁作为右派下放20年,51岁执掌玉溪卷烟厂后,一手将企业做成中国第一,世界第三,却在1995年被人举报,女儿在狱中自杀;1999年,褚时健因贪污被判无期徒刑,后减为17年有期徒刑。虽然2002年因糖尿病保外就医,但从理论上说,他的刑期要到2016年才宣告结束。
从监牢出来后,褚时健借了一千多万,成立新平金泰果品有限公司,一头扎进滇西南的哀牢山,承包了2400亩地种橙。2008年,褚橙热销;2009年,借款还清;2012年,他的8000吨橙卖了近3000万纯利润。其中的200吨进入北京市场后,引发热议。
自从2008年,褚时健所种的橙子扬名于昆明市场后,“云登”这个本来的品牌几乎不被提及,大家纷以“褚橙”来指代。褚橙进入北京市场后,又被称为“励志橙”,王石、王健林、柳传志等大佬纷纷对褚时健的不屈不挠表示折服。
外面风生水起,褚时健本人却波澜不惊。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窝在玉溪市大营街的家中实现梦想,过安分的生活。
如果没有意外,他会在6点半起床,给大家做早餐,二十余平米的厨房墙上,贴了整整一面墙的4大张《食疗配方挂图》;然后,看看书报,比如已翻得很旧的《新编果树病虫害防治及农药使用技术》;接着,就是陪陪家人,侍弄花花草草和动物。
褚时健甚少出门。他家里养了一只狗、两只猫、三只鸡、一百一十余盆花花草草,屋前院后栽了罗汉松、大叶榕、清香木、桂花树等各式常绿植物。时值寒冬,但褚家的院子里仍郁郁葱葱。
更多的心思,褚时健花在了哀牢山上。他每个月都去车程两小时外的橙子基地,少则两三次,多则五六次。春耕、剪枝、收获的时候,他就睡在基地里。2003年,王石来哀牢山拜访褚时健,被拉着聊了几个小时的种橙技术。
想要甜很容易
在新平金泰的办公室,记者吃了一口褚橙,感觉并不很甜。一位高管解释,想要甜很容易,但甜了就容易腻,所以“糖酸比”被控制在21:1的冰糖味上。个中道理,颇合褚时健的平淡哲学。
这是新平金泰最后一批留着自己吃的橙。用于销售的最后一车货,在2012年12月10日就已驶出。
站在新平金泰35亩园区,记者可以想象一个月前的疯狂迹象:冷库的二楼还在盖着,一楼就已经投入使用;选果厂请了300个村民当临时工,24小时三班倒日夜开工;前来提货的卡车塞得园区门庭若市。
褚橙的秘密在哪里?褚橙的种子,不过是市面上常见的湖南橙种;而褚时健作为一个种橙的门外汉,何以在短短数年内就得以大获成功?
褚时健不过是把“烟王”的招数又使了一遍。
新平金泰的生产车间其实只有一条选果生产线,它可以将橙子洗净、打蜡、烘干,并进行分级筛选。约15%直径55毫米以下的橙会被机器筛除,直径55-63毫米、64-73毫米、73-79毫米的三种橙分别按一级、优级、特级分好。
“这条生产线是2005年我们在泰国考察后买的,300万。当时国内还没有,现在也只有两条。”一位高管告诉本报记者。
为了保证橙子的质量,新平金泰和农户签约,提供房子、肥料、树苗,每年给农户提供四千到一万元的年薪,并在之后逐年上涨。像养工人一样养农户,这在当时是个创举,但褚时健自有他的考虑——想要保证品质,橙树长大了,为了避免争夺阳光和养料,要砍掉三分之一;橙成熟前,要摘除一部分果实,不给收入上的保障,农民舍不得。
这些桥段,了解褚时健的人都会感到熟悉,1981年,褚时健赌上了玉溪卷烟厂当时的全部身家,几乎揽下当时云南全部的外汇总额2300万美元,购买英国的制烟设备;为了提高烟草的原料质量,褚时健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跳过烟草商直接和烟农打交道,把“第一车间”建在烟田里。
那么,为什么选择哀牢山?为什么是橙子?答案有点戏剧:五十多年前,褚时健曾在哀牢山下放,当过嘎洒糖厂的厂长(当时云南唯一没有亏损的糖厂),熟悉当地的气候条件;而在褚时健入狱前,其弟褚时佐已在附近开辟橙园。
褚时健还在牢里的时候,褚时佐带了自己种的橙子来探望他。“我吃了一口,心想,味道还可以啊,要是能出去就种橙子吧。”于是,2012年,褚时健把自己的橙子卖到了北京。
褚时健的律师兼相识28年的好友马军说,褚橙只是一个副产品。“褚时健不种橙,也会干点别的。他没有放弃作为一个人的价值体现,这代表的是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精神。”
2012年12月,记者问褚时健,他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答曰,“回不到过去了嘛。”
但是,兜兜转转,褚时健又回到了他年轻时待过的地方。当时,他和新婚的妻子、两岁的女儿、刚出生的儿子来到这里,度过了20年青春。一切似曾相识,只是岁月流转。如今褚时健已经子孙满堂。女儿的去世,牢狱的折磨,声名的破裂,都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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