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 | 亮年和他的“小老虎”

      “ 不断想，和别人不一样的；不断做，和别人不一样的 ” ——   小老虎

      亮年：设计师社区ID，亮年的水墨（A）
      擅长水墨，《虎啸山林图》的作者，中国漫画杂志封面作者

关于工作

      视觉：亮年老师您好，很荣幸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首先先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吧。
      亮年的水墨（A）：大家好。我现在是视觉中国的签约供稿人，平时从事水墨，出版物，艺术设计类的创作工作，外加成人以及儿童出版物作者，还有几家出版社的签约供稿人。

      视觉：能否跟我们简单地讲述一下您是如何与插画结缘的呢？分享一个您跟插画之间的小故事吧。
      亮年的水墨（A）：画画对于我就是兴趣和职业。从小就喜欢绘画，把他当成消遣和游戏。初中时被老师批为不务正业。因为那时完全是应试教育，除了考科目内的东西，其他爱好都被老师和学校命令禁止。90年代中期，普及高中，我最后还是因为会画画而被美术高中提前录取，不用参加中考。以至于引发了很多同学和家长羡慕和感慨。其实初中3年我一直是成绩不好的落后生，在学习和爱好之间备受折磨与歧视。幸亏我一直没有放弃，很多人的天赋与特长都被扼杀在学校里。现在回想起来，初中的课程，基本都无法用于谋生。

      对于从业，是大学毕业之后的事情，其实就是把爱好当成职业。我无法喜欢和“绘画与艺术”无关的工作。05年曾经被好友“骗着”拉去他在职的网页设计公司，当发觉公司根本不用画任何东西的时候，我立刻婉言离开了那里，他们很需要我的构图和配色能力，但是网页不是我的菜，待久了会荒废自己。

      视觉：我觉得您的社区头像很特别，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亮年的水墨（A）：你是说那只肥肥的小蓝鸟？那是“肥啾”，一开始就是在网上看到这张图片有意思，才拿来当头像的。随时提醒自己：就算看上去似乎飞不动，其实是也能飞！也要飞！

关于作品：

      视觉：您目前最满意的是哪组作品呢？能不能透露一下当时的创作背景。
      亮年的水墨（A）：最满意的是《搞笑水墨》系列和《聊斋志异》插图。
除这两组之外，还有一部书稿在创作中，暂时保密下。以及一些来不及成系列的零散画我也很喜欢，需要等时间再进行“推进”，我现在时间太紧迫了。

      搞笑水墨系列包括：《虎啸山林图》《古松鹰栖图》《龙争虎斗图》《猛虎下山图》《爆笑福禄寿》等一系列画作。

《虎啸山林图》

《龙争虎斗图》

《爆笑福禄寿》

      最早是2011年初画的《龙争虎斗图》，然后，2012年初加了一首诗。后面是陆陆续续画的，今后还会继续创作。因为这十几年，深感创作自由被束缚，被各种约束，于是产生了把“不可动摇”的“严肃的”传统水墨艺术，用现代手法颠覆一下！说白了就是：理论上的不允许，我偏不遵守。因为很多时候，总是有人会告诉你——这么做不行，这么画不对！

      《虎啸山林图》是绘制的一套水墨绘本中的一页插图。当时，文字编辑写：虎啸龙吟的画面。描绘一只虎在山顶，对着天上的龙，双方对吼。交稿后，我觉得应该细化一幅，所以我沿用《龙争虎斗图》《猛虎下山图》的创作手法，把他成画，加入系列作品之中了。于是，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至，成了现在大家看到的各种情况。

《快刀》

      《聊斋志异》插图，只绘制了两幅《画皮》和《快刀》，传统工笔纸本绘制，遵照《聊斋志异》原文意境，场面比较“血腥”和“少儿不宜”。是2010年秋，和一位英国旅行学者合作，本准备把这部名著：他翻译成英文文本，我画中国风插图，一起完成的。结果，事与愿违，国内出版社稿费过于低廉，“画很好，效果也很好，但是稿费不高”而被搁浅了。如果我有点儿名气，情况也许会好得多。视觉中国为54位签约插画家制作的扑克牌中，有《画皮》入选。

      还有一部《水墨国学绘本》包括《百家姓》，《声律启蒙》，《千家诗》等等，也是2014年绘制的，只在网上发布了几张，现在正在谈出版合作。

      视觉： 听说您创作的小老虎被许多同行争相模仿，对此您怎么看。

      亮年的水墨（A）:模仿分两阶段：一开始是我2014年在视觉ME和某社区发帖后，因为这幅画用水墨绘制比较颠覆传统，给人耳目一新的爆炸感，搞笑感。所以有人看出端倪，开始效仿，也推出过“一批老虎”。这时是同行之间的模仿，基本还没有算侵权。

      然后，就有淘宝店家进行了盗版，P图，换背景，或者原画上删掉我的签名印章，注上“唐寅真迹”等等手段，因为销售持续火爆，所以更引起了一批人的效仿，演绎。他们对小老虎进行改装，想借“火”。还有的店家直接水墨复制该画，手绘表演，录了视频。这是第二阶段。

      因为这幅画，出现了各种老虎，景德镇的瓷厂也加入了，开发出茶宠，花盆，我还发现过ZB模型也有卖......就像某个盗版店的广告——“引起了一场老虎的革命！” （如下图）

      其实，一般的模仿也没什么，看了帖子觉得好，得到启发自己画一张。但多数人是“只借鉴，不点赞”。至今我在某社区的帖子们还是冷冷清清。而淘宝和景德镇的销售却很火爆。

      正所谓“天下滔滔，皆为利来”。万幸的是，我当时只发布了《虎啸山林图》一张画，其他画没有公布大图。《猛虎下山图》和《龙争虎斗图》我只发布了低分辨率的草图，所以暂时没有被模仿和盗用。否则，更是不敢想。
      版权单位的工作人员一再告诫我，千万不要发布大图了，要加上水印！其实，小老虎上也有水印，没用。
      需要说的是，我不是凭着这一幅画走路的。这是一个系列的画作，小老虎只是一份子。在此感谢今天视觉中国赠送的“时间戳”，我用它又发布了几个新画。后面等我调整好后，大家会看到更多其他的画作。

关于创作：

      视觉：入行至今，您是如何逐渐形成自己的插画风格的呢？
      亮年的水墨（A）：不断想，和别人不一样的；不断做，和别人不一样的。我的画风就是我的性格。
      我是传统中国画出身，工笔写意都画。传统水墨画的“规矩”很多，似乎如何下笔如何收笔都有限制。我不排斥基本功，因此我下过苦功。但是我渐渐发现，很多人被束缚死了，完全不是创作状态。而是守规矩，不突破。无论插画，动漫，还是各种艺术创作，这都是要不得的。既不能没有功底的胡搞，也不能被框框框死。

      这个原则我无论创作什么画，都遵守，是我的首要原则。插画，尤其是商业插画，很难避免：客户要这样的！你就得这样！一个风格火了，大家一起效仿。流行什么，马上跟风！我其实就是在和各种流俗的对抗中，形成了自己的画风。我不拘泥于一个画风：写实的，搞笑的，复古的，恐怖的，儿童萌种种，由于时间限制，我有很多构想还不能有空画。对于每一个我创作的个人特色，我都能做到很好。

      视觉：我相信在您的创作历程中一定有几位插画师对您产生过莫大的影响，能不能和我们分享一下。
      亮年的水墨（A）：八大山人，梵高，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无名画家们。能影响我的不是画家的名气，而是画本身。善良，个性，不受拘束，释放自我的人，都是值得铭记的。但是我不是沿用他们表面，笔法，样式等等，而是感同他们的精神。这才是绘画的本质和灵魂。不背套路，不能喜爱一个画家，就完全学他。“学我者生，似我者死。”白石老人这句话不是很多人明白。

      我坚持一个原则：创新，不拘流俗。我很不愿意看到，一堆学生，都和他们的老师画得一样。一模一样，生怕不一样......

      视觉： 每个插画师都会经历瓶颈期。在创作迷茫的时候，您是如何调整自己的呢？

      亮年的水墨（A）：玩耍，干点别的，兴趣广泛......还好，我属于那种灵感多的类型，别人通常发愁画什么，我是还没画完手里的，就又想起新的.......这是我的瓶颈，我得不断权衡，优先画哪组？
 
      视觉：您平常是如何寻找创作灵感的呢？

      亮年的水墨（A）：灵感来源于爱好！脑子里有多少东西，你就有多少灵感。
      爱好广泛，是我创作的根源。 一个人的人生意义，活得是否满足，要看他的精神世界，而不是表面世界。 你感兴趣的东西越多，你的创作思路就越广，你真心喜爱的东西，你就会比别人理解得更深。 生活就充满了意义和乐趣。

      我坚持用传统水墨 CG相结合来进行创作，二者兼顾。中国传统文化方面是我的创作主线。（有时，我也绘制一些概念设定，或者其他冷门元素的设计。）我平时爱收集有年代感的物品，在其中寻找，体会，发掘......用史前方式打制石器，观察动物，植物，要不然就去各种博物馆蹲守......有些人评价我：你干的事，都不是成年人该干的！我一直不知道，成年人该干什么？？等人“长大”了，灵感也就没了！
 
      视觉：理想和面包永远是绕不开的话题，您是如何平衡商业创作和自我创作的关系呢？

      亮年的水墨（A）：不为客户的要求去改变自我！在保留自我的基础上，谈商业，如果自己妥协让步了一部分，而客户坚决不让，那就放弃，买卖不成仁义在吗。

      遇到决策的时候，要有勇气决断。梵高充满了勇气和热情，但是他很悲剧。历史上其他怀才不遇的画家也很窘困。生活是很多人面临的首要问题。甚至要为此放弃理想，哪怕是暂时。于是很多人放弃了，毕竟，现在靠画画为生的人不是名画家，就是美院教授，要么就是成功的画商。小插画师想单纯地靠画糊口很艰难。一个国外的画家说过：“你必须除了绘画之外，还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或者工作。”

      在公司画画，只能画客户和老板喜爱的东西，无法自我，但是可以赚到起码的饭费。如果放弃了这个生存法则，就是梵高的下场。如何权衡利弊，避免梵高的悲剧，作为一名画者来说，是一门重大的人生学问。人生，有时必须放弃一些东西，才能获得想要的结果。但是在放弃的同时也不能让自己饿死！分清哪个是为了自己画，哪个是为了吃饭画，这个界限不能混淆！也不能单独存在。阴阳平衡的原理。我是这样做的。
      但是！首先，你得先确保自己的画能接到活儿,再说别的,这是现实。

      有一点，对于我来说理想和商业性是非常统一的，就是中国现在最缺的是真正拥有自己民族特色的动漫形象，制作自己的动画片，动画电影，彻底摆脱美式和日式风格的积年阴影。我觉得这点，小老虎所在的《搞笑水墨》系列和我的“水墨绘本”，有很大开发价值。我争取实现，希望能和有实力的动画动漫公司合作开发真正的水墨动画。
 
      视觉：您是如何成为VCG签约插画师的，讲述一下您的经历和您觉得成为一名签约插画师需要具备的条件吧。

      亮年的水墨（A）：我是2015年签约视觉中国的。之前，为了生活，我做过很多职位，漫画，插图，连环画，动画片，游戏......虽然都是绘画为生的职业，没有脱离爱好和初衷，但是渐渐觉得越来越没有意义......十几年的游戏动漫公司生涯，公司做的东西里，我居然拿不出一个像样的作品。拿得出手的，反倒是我自己在家画的“闲玩儿”！这叫我很反感，很尴尬，于是，我决定放弃工作职位。还好，我能养活自己。就是上一个问题说过的。

      作为一名插画师也好，或者别的绘画工作者也好，个人修养是决定性的。就是之前我说过的兴趣，爱好！而绘画的技巧，人人都有，真正区分高下的不是基本功，而是画家的灵魂。
      你需要拥有：起码过硬的绘画技能，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持久做一件事情的性格，和一颗善良，坚强，永不言败的心。
 
      视觉：好的，再次感谢亮年老师的分享！最后，您还有什么话想对我们新人插画师说的吗？
      亮年的水墨（A）：别光听我的，要听自己的。谢谢大家！